时之尽头即是我们再聚之所。


这里是彭格列初代家族补完的主页,记录那些于原初光阴中未尽的记忆。

企划现已完结,之后可能有彩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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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家族补完计划/D中心】折断路中的荆棘

艾琳娜死后(也被称为永夜事件),西蒙事件时期

关于在岔路口犹疑的人与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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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了有什么温暖的,却又抓之不住的东西覆上了他的眼帘。随后能清晰的感觉到有微风带着什么另外的东西来了,带着些许难闻的味道——是硫磺燃烧的味道,他想,兴许还掺杂着木炭烧起来的气味。而后他再想去辨认其他的什么,那味道又转瞬即逝了,唯剩下他第一次碰触到的和煦的光了。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暖和的东西是太阳的光芒,他猜想那应该是初升的太阳,因为温度正好,带着了些凉爽。

 

他放松下来。阳光有些太温柔了,叫他忍不住想要睁开双眼。可那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道又使他心神不定(他总是有些太过敏感,让他觉得没有什么好事),以至于他只想停留在这一步,不再前进,也不再后退。

 

年轻的雾守推开了彭格列会议室的大门,环视四周,一如既往地除他以外全员到齐——他总是习惯踩着会议开始的时间进门,然后坐在早就给他留下的空位上。这个时候Giotto总是习惯性地寒暄,问问他最近如何,家族里是否还好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回,他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整个会议,当然Giotto也没有跟他会前寒暄的时间了,平常G和阿诺德肯定会毒辣的指出他“以前顶多也就是迟到现在居然旷会”。可这次直到他熟练地找到自己的空位之后坐下,会议室里仍然是安静的可怕。

 

他本来是没打算迟到的这么彻底的,不过这次确实耽搁他的时间了。昨天晚上他莫名奇妙的做了一个他醒过来后就完全记不清的梦,这直接导致他清醒的比平日晚了。这件事的发生使得他启程去马尔萨拉的计划也不得不往后推了将近一个小时。

去马尔萨拉的计划是前两天才定下来的,斯佩多听到加里波第来到西西里的消息,所以慕名去看了。结果他只是在马尔萨拉教堂附近远远地眺望了会儿就由于Giotto突然地会议消息而不得不启程回巴勒莫,等到达彭格列的时候还是迟到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懒懒的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等着Giotto把他的事情重新讲过,等了半天回复他的依旧是欲言又止的沉默。

半个月前,他和Giotto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激烈的争吵,理念的不合、恋人的死亡、对现状的不满,一瞬间如同火山般汹涌而出。最后的结果是不欢而散——即使他知道首领也为此愧疚。虚伪。他想。

这是他们在“永夜事件”发生之后第二次见面,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的有些可怕。蓝宝想着,偷偷地抖了一下。

 

还是沉默。

他抬眼又扫了一圈。

 

“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被所有人难得的一致噎了一下,没有发出以前标志性的诡异笑声。斯佩多自认为今天的仪容仪表没有什么值得让全员沉默的重大问题。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阿诺德站起身,椅脚划过厚实的地毯只发出了轻微的闷声。没有人对他的离开提出反对——或者说一向守时的他会乖乖坐着等迟到的斯佩多来都算是个奇迹了。

他俩一向很不对付。

 

“D,你真的没事吗?”Giotto目送阿诺德离开之后,扭头过来问斯佩多,他皱着眉,声音里带着浓厚的关切。

 

什么?斯佩多愣了愣,随后笑了出来。他着实没想到Giotto特意把他从马尔萨拉叫来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我当然没事。”他回答说——以一种他素来轻佻的语调,半个月前的愤怒与悲伤好像已经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熄灭了。随后像是怕在场的所有人有所怀疑般又重复了一遍、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我很好。怎么,这么有闲心吗?”

 

斯佩多没听到回答,他抬头,目光却直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

焦急、懊悔、更多的是担忧和对他现状的关心。这双眼睛又在问他、一字一句的问他:“D Spade,你是真的没事吗?”

 

斯佩多能感觉到Giotto的的确确是真心地、不掺任何虚假地在意着他现在的心情,害怕他在“那个事件”中受的伤太深、又习惯性的去掩饰,不吭不响。然后走得偏了,死心眼的一条路走到黑。

Giotto永远都是这样,真诚地关心着所有人的心情,想要把他的善良撒满整个西西里岛。他想。仁慈成了他最大的败笔。

相比于他来说,Giotto才是走偏了的那一个。

 

他觉得他真的没事,他好得不得了。他只不过是看透了,而又坚定了而已。

将要发生的,和木已成舟的,都没法动摇他了。

 

基地里的那场火,还在燃烧。宛如未被扑灭的火堆,暗红色的、无声的火焰烧灼着碳化的木柴,盘踞着、残存着,等待着一束风、一摞纸的帮扶,便可以顷刻燃起毁灭山林的大火。到那时,谁都挡不住这烈焰。

 

有人抓住了他的手。细长而又柔软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属于他人的温度靠过来,却没有激起他下意识的防备。

认识的人吗?他想。他不讨厌这个人。对方身上温柔的气息将那些叫人不愉快的味道一扫而光了。他们好像是旧友重逢,曾断过的线又重新的接上、毫无芥蒂;又好像是渴求另一半而孤独千百年的两个游魂,此刻找到了注定的另一半。他心甘情愿的将一切交给对方。

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对方捏了捏他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叫他。

而后他睁开双眼——

 

最近的局势不太好。

所有人都能敏锐的感觉到这一点。北方的罗马是一堵铁墙,远征军冲过去的可能性微乎及微;南方的岛屿上也不太平,表面上的平静下面是一次接着一次的冲突。斯佩多非常乐意看到这一点,这趟浑水搅得越乱,他就越有把握达成自己的目的。

即使会为此死更多的人,即使这是首领不愿意看到的,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变革也总是要死人的。不适应历史发展的人终将灭亡,优秀的人理当站在社会顶端。

 

斯佩多浏览完从前线传回的消息,基本与他猜测的差不多:西西里岛上广布的山地能够给小型部队不错的掩护,且双方都是精于游击战的好手;彭格列这边虽然人数较少,但贵在武器精良,对方只能以人数优势与彭格列抗衡。于是双方胶着在卡塔尼亚的山区,不论是彭格列还是对方,都很难突破敌方的战线。况且与其境况相同的还有位于那不勒斯的一条战线,全都是彭格列借助优良的武器与人员、精密的计算与布置,还有部分贵族的支持才能压制住对方的攻势。

武器、吗?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晃了一下就搁置了,现在他对手里的文件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用它来确认他自己判断的正确性。此时更让他在意的是送文件来的人——是个生面孔,看起来是个新人,是年轻又冲动,易于把控和诱惑的人。

刚好,他正有需要这位年轻人做的事。

 

年轻人应该只有十四五岁,还是一个要称呼他为孩子的年纪。身形瘦小,是营养不良的结果。套着宽大但整洁正式的衣服,显然是别人临时借给他的。脸上稚气未脱但眉眼间已有了些许锐气,隐约间带着不满的神情。

抱着一腔热血来到彭格列却做这种送送文件的小活,肯定颇为不耐和失望了。

这肯定是Giotto的手笔,年轻的首领实际上是很反感让这个年纪的孩子上战场的,况且,现在他的身体素质也达不到战斗人员的要求。如果是两个月前的斯佩多在这里,也肯定会和首领站在一边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去前线。

不过现在,他不在乎了。

 

“为什么摆出这副表情。”斯佩多尽量把声音放得和缓了些,他状作不经意的询问着年轻人,带着虚假却完美的关怀。“不满意首领给你安排的工作?”

 

年轻人显然在纠结着回答。他皱起眉,抿着嘴唇,低下头不吭声。但斯佩多大致已经可以觉察到他的答案。

斯佩多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仇恨的火焰。

 

幻术师所能获取到的情报相比于其他情报人员来说更加细致——人的心情、心理状态、思考和抉择,这种内部的、属于人主观传达出来的信息是其他情报系统所不能比拟的。斯佩多很容易便能猜出一个人的过往,然后极快的得到对方的信任。

当然,面对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斯佩多完全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

于是他继续说道,慢慢地诱惑着男孩:

 

“文书工作很无聊吧?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上前方去,去报你的仇?”

 

男孩猛地抬起了头,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你当然有这个能力。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应该站在阶级的顶层,包括你。”他“真心实意”地说着假话。“首领给你的工作,不适合你。你应该去更需要你的地方。”

 

他动摇了,颤抖的双唇几次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放在身体两侧的拳放开又攥紧。

留恋Giotto给他的仁慈吗?

太蠢了。不过勉强一用。

用一颗棋子,拔掉一颗钉子。是很值的一笔买卖。

 

“比如,我身边。”他向男孩抛出了橄榄枝。

待在彭格列雾守的旁边、或者说待在一位在上流社会颇有名声的贵族身边,怎么看都要比做一个默默无闻的送文件的好多了。并且,这样才有可能,像对方说的那样,去前线报仇。但Giotto救了他的命,给了他容身之所,他怎么能背叛他的恩人?

男孩摇摆不定的想着,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勇气来,直视着斯佩多的双眼,好像在确认对方话语的真假。

【不管在谁的手下,不都是效忠于彭格列,回报Giotto的恩情吗?】

他想通了,突然地想通了,在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就宛如醍醐灌顶一般的想通了。既然这样,他没理由不答应他。

因为他面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诚心实意的邀请他啊。

 

这根橄榄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孩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眼睛里的光坚定下来。

“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ヌフフフ……好孩子。”他满意的赞扬着,向年轻人招了招手。

“帮我个小忙。”

 

她拉着他往前走——她看起来是非常熟悉这个地方的人,他就大大方方顺着对方拉着他到处溜达。沿路的风景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美丽,不过是西西里农村小径上常见的样子。太阳行到正午了,不是很热。但他却的确鲜少的感觉到了放松,真正的、不顾虑、不防备的放松。

他甚至想就在这里躺下了,这段时间的事情搅得他心力交瘁。只有在她这里,他才能安心的卸下任何防备休息。

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开心,像今天一样,不去做违背你内心的事情。她低头摆弄着路边淡黄色的小花,突然开口。他知道她是对他说的,因为这里没有其他人了。

全世界只有他和她,享受着片刻安逸。

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可以了。他笑着回答,亲吻着她的手背。

她苦笑。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说,你能的。

 

“这简直是……”Giotto难以找出形容目前状况的词语了,手里的文件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彭格列在那不勒斯与敌方稳定了将近半个月的战线被对方击溃,如果再不增加人手,彭格列的防线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

 

可他们原计划是将那不勒斯和卡塔尼亚这两条战线维持住,先解决撒丁王国和皮埃蒙特的战事,为意大利各个地区的起义打实基础。这样解放罗马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可位于那不勒斯王国的防线一旦溃败,彭格列就很有可能在双方夹攻之下失去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王国之间的那条重要的墨西拿海峡!战略要道一旦失去,撒丁王国的战线还勉强可以维持,但皮埃蒙特的战线肯定会因为物资不足而同样溃败。

 

“他们换武器了。”G咬牙切齿,这样一来,彭格列原本微弱的优势所带来的平衡被彻底打破。

 

“我们必须抽人手去支援那不勒斯。”雨月沉默了一会儿,艰难的得出结论“即使这样会牺牲一部分地区。”

 

“哪里?”

 

“……卡塔尼亚。”沉默许久之后,斯佩多回答,“这个地区目前情况比较稳定,短暂撤兵不会出事,只要能快速解决。”他顿了顿,“我的人也抽一部分去。”

 

“麻烦你了,D。”Giotto说,“那就让——”在卡塔尼亚地区带兵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作为防守巴勒莫的最后一条防线,如今抽哪个人走都会对战事有所影响。Giotto拧起眉头,一时做不好决定。

 

“让塞缪尔带着一部分人手去支援那不勒斯吧。他是那不勒斯人,对情况比较熟悉,也能速战速决。”G回答。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就出发。”

 

彭格列的战时会议总是简短而又高效,但是异常频繁。若没有守护者亲自带人前去支援,一般是全员到齐。如果目前的情况可以稳定下来,彭格列还有可能腾出一部分时间去处理敌对家族的事情。毕竟他们已经承受不起“永夜事件”的再一次发生的后果了。

 

斯佩多回到他的房间,桌上的放着未写完的一张信,由于离去的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只是用幻术加以遮掩——毕竟没有人会想不开偷偷跑进他的房间。

 

他慢悠悠又提起笔,对他来说模仿一个人的字迹和语气太过容易。他简单地看了眼前文,然后重新调整笔锋和情绪,继续写道:

 

“然而它有时候令我感到十分恐惧。现在无论我做什么事,它都会让我感到困惑:究竟我创建的彭格列是否还是那个为了保护我珍惜的事物存在的组织吗?”

 

“它已经成为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存在……”哦,这正是他所期待着的。不过达到这个目标还需要稍走一些远路。

 

“我不难知道我们的人民在听到‘彭格列’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我并不希望它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地主’的守护者。我想我应该保护的是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可我仍没有办法解决他们之间严重的阶级矛盾。

我这样坚持真的有道理吗?”

 

“我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斯佩多暂时停了笔,他想了想,又在后面添了一些彭格列的琐事。Giotto有的时候写信就是这样,洋洋洒洒地,让人读起来就好像他本人正坐在对面与人聊天一样。

 

“让你听到这些繁琐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我可以敞开心扉的人。很抱歉在我说完之后才告诉你这些——但实际上,一场庞大的战争正要来临。这将会是一场自从我收集完全部彭格列指环后所面临过的最危险的战争。

 

我们位于卡塔尼亚地区的防线彻底失守——这是防守彭格列总部的最后一道大防线,卡塔尼亚湾也已经被敌人所控制。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守住墨西拿海峡多久,也不知道我们的好伙伴的远征军能否彻底解放罗马,但我们会一直战斗到底。

毕竟这是我们的意大利,是我们的家乡。

我决不会将其拱手送人。”

 

“我知道你是一个带领着五个优秀伙伴的首领,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吗?科札特,希望我们可以再次见面。

 

——彭格列Primo”

 

斯佩多留了一个漂亮的款,签名的弧度都与Giotto本人别无二致。他满意的等待着墨水晾干,然后将信纸按照Giotto的习惯折好,塞进信封,最后再落上由双枪、贝壳、藤蔓组成的彭格列家徽的火漆印。他已经能想象到那个红头发的家伙接到信时候的焦急样子了,然后便会傻乎乎的直直撞入敌方子弹交织的网。Cozart是不会怀疑的,他和Giotto一直保持着长期的联系。这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正当理由。

不管是声势还是人员,西蒙家族已经发展到了可以影响到彭格列的程度。外界不乏有Cozcart比Giotto更适合做自卫团首领的谣言。

这是他必死的原因。只要Simon Cozart还在,彭格列就不可能成为最强。

 

卡塔尼亚,真是个好地方不是吗?如果用来做SimonCozart的坟墓,是再好不过了。不亏他特意写信联系那不勒斯和卡塔尼亚的好伙伴,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让他们按照他的心意行事。

 

他喊了一声男孩儿的名字,先前那个瘦弱的孩子走了进来。他极乖顺的看着斯佩多,眉眼间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和锐不可当的气势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温顺的空洞。

 

“大人。”他说。

 

“ヌフフフ,我的好孩子,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就像前两次一样。”斯佩多吩咐道。

 

男孩接过信,点了点头,将信件掖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转身出去了。

 

胜利即将到来了。斯佩多想。

 

男孩低着头小步快走,他知道紧贴在他胸口的这封信是要寄给某个同盟家族的首领,他也知道这封信上面的署名不是D Spade而是Giotto。但他依旧乖乖的将这封不知道会改变多少人命运的信放好,待会儿就要让它漂洋过海到那位名为Cozart的先生手里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是知道的。但他下意识地无休止的克制自己的记忆与意志,任由其被一次又一次的覆盖,最后由幼狼成为了乖顺的绵羊。

 

“唔!”

 

他跌坐在地上,拐入另一条长走廊的时候撞到了迎面走来的人。对方撞得他鼻尖一阵闷痛,他茫然的抬头,入眼是一片耀眼的金色。

 

啊,是Giotto先生。

 

对方脸上是焦急的神色,但他的确除了摔得屁股疼之外没有什么事。他借着Giotto的手站了起来,极匆忙的道了个歉之后继续往前走。他只觉得那封掖在他胸口的信有些灼人的滚烫起来。

他需要赶紧把这封信送出去。

 

于是他低着头,匆匆的道了一句歉就绕过拐角逃走了。Giotto挽留他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儿,终究是没说出来。

彭格列的首领皱着眉,看着男孩有些畏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他不出意外的又一次见到了她,在一个黄昏。这样的相会已经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又漂亮了很多——不是外表的变化,而是由内而外气质的改变。他低声发出一声赞叹,走近她,为她别起被微风吹散的碎发。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而后他们沿着小路一直往南走,直到嗅到了海风的咸湿味道。她侧过头来问他,我们要去海岸边吗。

他笑着回答,当然,你看,天空快暗下去了,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正好能看到星空。

 

她却止了步子,捏了捏他的手。

再往前走,是荆棘丛。她罕见的带上了些担忧的神色。很大一片,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不用。他说。我会将它清理干净的。

这会伤到你。

它没法伤到我。他回答,以一副极无所谓的样子。我会将它们折断、连根拔起、然后燃烧,直到它们没有办法挡我的路。

他低声笑笑,然后接着说道。

你不会知道我多爱你,艾琳娜。

 

彭格列进入了战时的一级警备状态,全部人员轮班倒,轮流值班。总部包括总部所在的庄园完全戒严,二层的中心地带即使守护者进入都要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即使斯佩多和阿诺德不约而同的认为这有些太耗费时间,但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斯佩多罕见的偷偷松了口气,幸好他在总部戒严之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了。可现在他还不能表现出些许的愉悦与放松——参加葬礼是不能表现出这种欢愉的心情的。

 

那个新来的、刚刚被分到斯佩多手底下的孩子,发现死在了死巷的尽头。——敌人用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然后仍感到不稳妥般的斩下了他的头颅。他没有家人,他的家人都死在战争中了,Giotto只能草草的收敛他的尸体,把紧迫的时间抽出一丝,简单的为这个年轻的孩子办了葬礼。

 

与此同时,不知道还有成千上万个与他年龄相近的孩子失去生命。Giotto有点悲哀的想。战争已经持续的够久了。

 

但他的悲伤没有持续多久,当前线新的战报传来的时候,就证明他们要继续投入繁杂的事务当中去了。

 

卡塔尼亚地区由于被抽走了一支精锐,Giotto不得不将纳克尔派到那边去维持局面。即使这样,从那不勒斯和卡塔尼亚传来的消息仍然叫人担忧。

 

“南部的战况,在那之后如何了?”桌上只摆放了一张地图,几根笔,一罐墨水。然而在这地图上,无声的燃烧着战火的硝烟。

 

“已经得到消息了。敌方的大军正在集结中,看来会演变成长期的拉锯战。”G沉声回答,指尖指了指矛盾极其尖锐的南部地区,“彭格列的战线已经退到了卡塔尼亚湾附近,另一个奥古斯塔湾已经落入敌人的手里。两个港口我们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再丢掉另一个。”

 

“但我们不能再分配战力了。”雨月沉默了一会,将彭格列所面对的残酷的事实摊开出来。“因为我们还有另外三个战场,远征军的情况也不够明朗。人手已经很紧——”

 

“糟了!Primo!”

 

雨月话还没说完,纳克尔猛然撞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木制的厚重房门撞在墙上,发出了沉闷抗议的响声。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在敌阵的正中央,有一只被孤立的部队!”

 

Giotto呼吸一窒。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句满是惊讶的问句——超直感警告似的不停给予他强烈的危机感,他焦急的询问,猛然站起的时候打翻了手边的墨水瓶,黑色的墨水顺着桌面蜿蜒,滴滴答答的渗入了地毯。

 

斯佩多早就准备好了剧本,此刻主角入场,岂不要更严肃认真的对待?

 

西蒙——是那个可怜的Simon Cozart所带领的部队,是包含着帮助旧友心情的Simon Cozart所葬身的坟墓。

 

“他们自称为【西蒙】!”

 

就应该是这样。斯佩多调整呼吸,使其像被震惊到了一样急促起来。他想,即使阿诺德也拆不穿他完美的谎言——他足够相信自己控制表情的能力,现在他在他们面前一定是一副强装镇定的焦急样子。

 

四面环敌,彭格列无法向其支援。敌方拥有着他DSpade提供的不亚于彭格列的优良装备,面对孤立无援的西蒙,胜利是早晚的事。

 

但他怎么可能让那群老鼠赢得胜利?他只需要借他们的手铲掉挡在他前进路上的荆棘丛!剩下的,当他们让西蒙家族无一生还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被榨干、被一同毁灭的时候了。

 

他知道Giotto一定会选择救,彭格列的首领从来都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友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他将酝酿许久的情绪和阻止的话语一同倒了出来,极顺利的将援救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当然,他自然不会向他们伸出援手。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他回答道,脸上是坚定的神色,转身离去的时候却不可抑制的扬起胜券在握笑容。阿诺德沉默着,将斯佩多的表现尽收眼底。

 

会议室里一样死寂的沉默着,Giotto顿了顿,像是在做出什么抉择一样,开口:

 

“我希望你们,作为斯佩多的精英去跟他一起营救科札特。”

 

“……全部?”G迟疑了一瞬。

 

“全部。蓝宝也去,必须。”他确认道,冲着有些慌张的小少爷安抚的笑了笑,“但我不希望你们和D撕破脸面,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和D好好谈谈。”Giotto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不平静的心情和有些颤抖的声音,“他只不过是有些偏激——我能理解,我不想让他做出让他后悔一生的错事。之后我也会赶过去。”

 

“再不走来不及了。”阿诺德看看时间,又抬头直视Giotto,“你需要好好想想。”

 

会议室里只剩下Giotto一个人了,他把目光放回到桌上的那张地图上,暗色的墨水已经将这块地图的南部地区染得一片黑色,只剩下小一半的西西里岛和当中零星的几块未被染透的亮色了,正如今日的情形。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垂在身旁的双手攥紧成拳。他知道那个孩子为何而死,也知道Cozart为何深入敌军中央面临绝境。斯佩多所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控制那个孩子为敌方提供物资,致使战线崩溃,借他人之手铲除斯佩多认为的、已经影响到彭格列的、易于动摇Giotto的全部。

 

他想尽力挽回,但不知如何下手。阿诺德告诉他要好好想想,G也同样露出了那副表情——这两个人显然都不支持他依旧包容斯佩多的行为。

 

Giotto知道他不能立刻离开,他需要等在这里,等着斯佩多给他带来虚假的消息。然后去迎接已经无法控制的局面。

 

我该怎么做。Giotto询问自己。

 

这是变革,但不是Giotto想要的变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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