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初代家族补完计划

一个童话，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有关蓝宝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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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油灯暖黄色的光芒构成了厚重黑夜外壳的芯，在悄无声息地夜晚构筑了一道切断安全与危险界限的高墙。年轻的波维诺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孩童特有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在愈发疲乏的空气中缓慢地沉淀，最终随着故事的终章尘埃落定。这是他第一次听父亲讲这个故事，与其他故事不同的是这个故事从未在他有限知认知内出现在任何一卷书籍中。但这并不能影响一个美好的童话，一个幸福的结局。于是他在父亲俯身将好梦的祝福烙印在他前额的时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并未看见年长者背过身去后落下的眼泪。

The Reverie of Our Halcyon Days

赠予往昔的故事

很久以前，在诸神的光辉尚未完全褪去的时代，南方的森林便已是众所周知的不详之地。参天的大树织起一张致密的网，夺走了一切阳光，地面上生长的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和蕨，藻这类的生物。动物带着尖锐的獠牙，时不时还有女妖唱着古怪的歌谣穿行林间。

一切的改变起源于圣安东尼奥的教棒上的意外飘来此地的星星之火[1]，火之中诞生出一个孩子。他在森林的沉默的吐息中生长，每一片落叶每一阵冷风都在他的骨骼上留下成长的痕迹。一夜间他便得了少年人的形骸，胸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一头阳光浸润的金发与此地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周围的生命害怕又憎恶着他，而他却仿佛对这一切负面的情感浑然不知。他只是好奇地注视着周遭陌生的一切，混沌的意识尚且只能隐约地意识到饥寒交迫的恶意逼近。

于是他从泥土中起身，想要去找寻一处温暖的所在。他穿过寂静的沼泽与荧蓝的火焰，沿着古树根茎的脉络一路前行，而森林本身就像是于生命本身纠缠不清的迷宫将他困于其中。他的双肩落满尘埃，双脚布满了荆棘丛的馈赠，周身遍布着淤青与伤痕。就在他精疲力竭的即将倒下的时刻，他看到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但他不感到恐惧因为他的直觉并未从那双眼中分辨出一星半点的敌意，黑暗从那双眼睛的主人身上褪去，他模糊地意识到这是一匹灰狼，于是尽己所能地挤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你不害怕我么？”灰狼冷冷地问道，露出尖利的牙齿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撕碎。

“不，我不害怕，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孩子回答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孤身来到这里。”

“那么你的直觉告诉你我还打算要了你的命么？”

“你不会，”孩子虚弱又坚定地回答道，“因为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把我的火焰分给你，你带我去水源地，我会给这里带来改变。”

孩子从自己的心口取出火焰，明亮的火光在一瞬间照亮这片阴暗之地。他将火焰分给了灰狼，于是现在原本的火焰被分成了两份，在两颗心脏中日夜燃烧，此处便化为了温暖的所在。连原本的疲惫与不安都作雪消融殆尽。

灰狼见了百年来从未在这片大地上出现过的火焰，血液洪流一般的声响流过鼓膜预示着本不可期不可见的黎明。他便相信了孩子的话，同意带他去找水源地。

他们穿过无光的松木林，踏过杨树厚重的落叶地毯——有了灰狼带路，孩子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遍体鳞伤，原本的伤口也开始结痂脱落。就在最后一块痂落地的时刻他们来找了水源地。

守护着水源地的是一只绿色的妖精。据说妖精在这里独自过了数百年的时光，骄纵又无理，所有需要水的生命都需要他颔首同意才能从他这里取走水。而他的喜怒哀乐变化无常，交换水的条件也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此地的生灵虽然不满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他们眼前所见的只是即将枯竭的泉眼和一直站在泉眼边上焦虑又不知所措的妖精。人类早在多年以前就抛下这篇荒脊之地去了远方，陌生的模样让妖精生出些兴趣，旋即看到了传说中的灰狼又害他一阵心悸，恐惧迅速地窜上眉间，惊呼却被强行压下卡在喉中。

来访者见此地情形与妖精的反应相较传说相去甚远，十分迷惑不解。孩子率先上前去搭话，问道，“请问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水源地吗？”

“原来是的，可是现在不是了。”妖精撇着嘴嘟囔起来，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委屈的眼泪，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给他讲了原委。原来是前代妖精死去后这片土地就遭到了哥布林的指染，原本的结界魔法被破坏，水源被他们逐渐夺走。他继承水源不过数十年，自诞生也不足百年，根本不是哥布林的对手，只能任凭他们欺负毫无还手之力。

孩子认真地听完他的苦衷，伸出手来，眼泪随着掌心的温度慢慢褪去。他温柔地承诺道，“我一定会把水源夺回来。”

“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妖精怀疑又满怀希望地问道，“我的先辈告诉我人类都是不可信的。”

“以我的火焰之名发誓，如果我做不到我便从此熄灭，回归寒冷之中去。”

要对付哥布林并非易事，但孩子已经不再孤身一人。他们等待着雾气弥漫林间，女妖的歌声停歇，黑影之鱼游过时间的间隙冲入哥布林的聚集地。而那里却没有哥布林在，只有一片堆满了枯枝败叶，散发腐败气息的空地。孩子沮丧地垂下了脑袋，而灰狼却靠近那片空地，建议道，“他们没有离开很久，快的话还可以追上。”

“Nufufu，竟然想去找哥布林的麻烦，你们也真是有趣。”树梢上传来哂笑，孩子抬起头来，发现了一只不知何时飞来的戴胜鸟。

“戴胜鸟，可以告诉我们他们去哪里了吗”孩子问道。

“别和这种油嘴滑舌的家伙废话得好。”灰狼插嘴。

“我听说他和哥布林是一伙的。”妖精嘟囔道。

戴胜鸟笑得更欢了，仿佛在欣赏着戏剧中最有趣的一幕，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

“因为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孩子并未因他傲慢的态度而懊恼或者愤怒，平稳但坚定的话语从口中道出，连戴胜鸟都无法否认自己有一刹那的恍神。

“那好，我带你们去。”

“谢谢你。”孩子笑起来。

“别谢我，这是西尔芙[2]告诉我的，要道谢就和她说去。”戴胜鸟撇过头，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在戴胜鸟的帮助下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些哥布林，灰狼的计谋与妖精的法术让他们很快赢得了胜利。孩子仅仅是要求哥布林们解开夺取泉水的黑魔法，灰狼和戴胜鸟都表示反对，但孩子的心过于光明，没有冗杂，他坚持要给这些黑暗中诞生的生命一条生路，伙伴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年轻的妖精夺回了泉水，心内喜悦，便要将这喜悦与这群新结识的朋友分享。而孩子却谢绝了他的好意，他说，若是真的想要谢他，便将着泉水开放给这片森林。妖精答应了他，于是原本死气沉沉的土地在水与光的交错之间慢慢苏醒。

第一年的春，光芒被播撒到每一寸土地中，新芽破土地而出，往日阴暗的角落里开出鲜花，曾经几时被遗忘的笑声在融融暖意中响起。一次意外地迷路带来了妙不可言的相遇，他内心深处的烦恼与不安被一只落单的狮子倾听。狮子来自远方的草原，却因为内心的罪过独自离开了家乡过上了永远漂流的放逐生活。但孩子发现他比任何见过人都要善良，有着一颗金子一般虔诚的心。于是他再一次将火焰从心口取出，点亮了狮子心中空空的灯。于是狮子答应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拼尽全力帮助孩子。

第二年的夏，新生的嫩叶透过清亮的阳光，初夏的微风拂过古木的树梢，林阴里的花栗鼠在午后打着盹。孩子在树林间寻到一只受伤的独角兽。独角兽有着一身洁白的皮毛和一双冷静淡漠的眼睛。少年人帮他治疗了伤口，他本是没有求什么回报，但是独角兽骨子里镌刻的骄傲让他无法仅仅只是接受他人的恩惠。于是答应他帮他实现三个心愿作为偿还，少年人几番推脱无奈于独角兽的坚持，答应下来。于是他许下三个心愿，第一是独角兽必须保护好自己，第二是独角兽需要收下他的火焰，第三是在火焰波动的时刻赶回来帮助此地的生灵。

第三年的秋，金黄的落叶铺满地面，累累硕果挂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喜悦。孩子第一次来到了森林的边界，并在这里碰上了来自异乡的雨燕。他在惊鸿一瞥中瞧见了世界的广袤，但他却没有开口问那些伴随着艰难险阻的旅程，只是邀请异乡的雨燕来此做客。雨燕在此逗留良久，留恋之情随着毫无觉察的每一日生长着。异乡人的身份难以成为友谊的阻挠，此地的一切似乎在与他相见的瞬间接受了他拥抱了他，终于当不得已的分别之时来临，他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此扎下深深的根。于是孩子把火焰给了他，说，当你想这里的时候，火焰就会带指引一条归来的道路，我们永远都会欢迎你。

第四年的冬，万物沉寂，原本的火星之中诞生出另一个孩子。与先前的孩子不同，他有着黑夜的头发，血液中汇聚着往日森林的阴影，眼中闪着野兽獠牙的月白色冷光。他诞生空旷的森林中央，点燃了四周灌木的暴烈火焰从心口一直烧到远方的雪原。而同样是这一年，哥布林等到了报复的机会，走过孩子漫长又毫无警惕的睡眠，带走了一直暗中帮助孩子和他的伙伴的精灵西尔芙。感应到西尔芙的离开，戴胜鸟在冬雪中醒来，徒劳的努力与夜夜的噩梦夺走了他的色彩，他在灰暗之中碰上了第二个孩子，很快便被那黑色的火焰吞没。

等到孩子从睡梦中苏醒，三年的积累已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有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他匆匆忙忙去找他的伙伴们。却发现灰狼失去了眼睛，狮子失去了双腿，感受到威胁赶来的雨燕和独角兽被困于烈火之中动弹不得，妖精瑟缩在水源边束手无策，以及在最后，孩子所找到的被火焰吞噬的戴胜鸟的遗骸。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命运的玩笑，他抬起头，看见他名义上的兄弟，素未谋面却血火同源的孩子，在火焰背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目光中没有爱恨，只是无尽的漠然。孩子第一次感到了名为悲伤的情绪，胸口像是被千针刺穿，双眼被火焰炙烤干涩到无法落下泪来，心口的火焰慢慢消减下去。

于是大家得到的光芒也开始越发微弱，迅速地衰减到了几乎无法再看见的地步——妖精突然意识到这么下去孩子将会消失，作为燃尽熄灭的火焰，留不下丝毫的痕迹。曾经的美好，同伴的存在，都会随着火焰的熄灭一去不复还。妖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悲苦更甚当年被哥布林欺辱的记忆，他颤抖着——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一切——呐喊随着心脏的鼓动愈发强烈。

他曾经听说水源之底连通着亡灵之界，只要方法得当便可以重塑已逝的时间。作为唯一还能自由行动的存在，他把所有学过的咒术都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声嘶力竭，眼泪干涸。终于连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从深渊中传来，沉闷如远雷，告诉他，“你若是要那个时钟便向前来吧。”

妖精听了，回过头看了那个孩子一眼，看了那些同伴一眼，所有过去的不满，矛盾都在此刻无尽的苦难之中消解。也许这就是最后一眼，也许这以后他再也无法回来，但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他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救你们，请你们等等我，再等一等。”

然后，他直视前方，迈开双脚，再不回头。妖精穿过一道道斜坡，蹚过泪水汇聚的长河，踏过遍布荆棘的丛林，终于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亡灵时钟前。而那个时钟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不得不带着满是伤痕的手脚缓慢又艰难地攀爬，像是西西弗斯一样不断面对着徒劳无功的苦果。但是他已经不会再像当年一般懦弱，他拼命地攀爬，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岁，终于爬上了控制的轮轴。指针开始逆转，过去的时间从底部上升带他回到了久远前的分叉点。

妖精见到了孩子，看到他的火焰一如往常，知道只是自己回到了过去。他着急着把冬季将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孩子，孩子没有怀疑他，只是在听完他的叙述后，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妖精听了，把自己的脑洞摇得像是拨浪鼓，然后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哭了。

孩子伸出手去，用掌心温暖的火焰带走了他的眼泪，就像是他们四年前他们相遇时那样。那一刻，妖精想起来，大约是真的已经在冥界过了太久太久以至于自己都快要遗忘这个人的模样，这个人的声音，这个人的温柔，才会像这样难过得无以复加。

他又见到他们——灰狼，戴胜鸟，狮子，独角兽还有雨燕，眼泪又止不住地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怀念那些玩笑，那些无所谓的日常，甚至是狮子的唠叨和灰狼不带恶意的批评——实在是太久了，他想，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记“家”的模样了。

若是你要问最后的结局？那当然是皆大欢喜的。

多亏了妖精的努力，大家得以阻止哥布林的计划，孩子也能在第二个孩子诞生的时刻纠正那错误的火焰。戴胜鸟不会失去他的精灵，也没有什么黑色的火焰将会吞噬这里的希望，连那个错误诞生的孩子都作为此地的一份子被接纳。

于是这个世界再不能伤他们分毫，他们都在南方的森林里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从此往后——再也不会分离。

END.

后话：据传，波维诺家的初代首领一生都致力于研发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机，但终其一生的努力也无法做到时间回溯。其后代基于对先辈的敬爱，在初代波维诺逝世后继续了此项研究，并最终研制出了波维诺家的秘密武器：十年火箭筒。

注释：

1.来自卡尔维诺的意大利童话《圣安东尼奥把火种带给人类》

2.气元素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