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尽头即是我们再聚之所。


这里是彭格列初代家族补完的主页,记录那些于原初光阴中未尽的记忆。

企划现已完结,之后可能有彩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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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初代家族补完计划】Phosphene

有关门外顾问两人的后续。

以及最近会有重大消息发表,敬请期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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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sphene [1]

 


        当他从熙攘的人群中侧身穿过,推开阳台的窄门时,迎面而来的除了混杂着交响乐声与酒精气息的空气外,还有红发男人背对着月光的身影。

        阿诺德永远不会做率先打招呼的那个,他只会一言不发地走近明显散发着“我不想被搭讪”的气息的那个人,随意地倚靠在木制栏杆上。楼下是被酒精和肾上腺素冲昏头脑的男男女女,而派对的气息却并没有向上传递。

        岛上某个新兴家族现任首领的长子兼继承人的成年仪式,对于小家庭本身,巩固整个家族的地位自然都是头等大事。事业如日中天的首领将交际圈内凡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都邀请了个遍,虽说其中有委婉托词的,大部分人还都愿意给这个面子。毕竟,明面上是给年轻人的派对,暗地里无非又是些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老一套罢了。人人都带着目的,人人都心怀不轨。因此,部分未受邀请却私自前来的“不速之客”就显得不那么引人耳目了。

 

        “我以为你会想要借个火。”

        不出所料的是,他的同伴先开口了。G扭过脸来,左眼融进渐沉的夜色之中。

        已经戒了。”英国人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里。从前他始终都会在一侧的口袋中放一包烟,虽说也不是经常抽,不置可否的是刺激性的烟草确实可以在某些场合使得大脑清醒下来。然而现在口袋里空落落的,他暗中握紧了拳头,布料的摩挲声比脚下的声浪还要刺耳。

        “也是,我们也到了该珍惜性命的年纪了,不是吗?”身边的人发出自嘲的笑声,阿诺德皱了皱眉。他本不应该在这里,和尚未走出过去的人在一起,嘲笑过去不自知的自己。

        从那一天起——甚至早于那一天,他有时候会这么想,在那之前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前守护者决心不再回首。流下的血汗也好逝去的生命也好不复存在的和平也好,名为过去的毒药会一点点侵蚀人心,直到身体的主人再不能向前跨越一步。他自然是不愿意被过去的时间束缚,而最重要的是,他曾许下承诺。

        “我会坚持我的信条,以我自己的方式战斗到最后一刻。”

 

        用自己的方式完成未尽的事业,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未知的未来。这些他都从未说出口,而他确信自己曾经的首领对此心知肚明,那人甚至知晓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实。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这里,利用哪怕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寻找有能力的新鲜血液,为这份事业找到又一位后继者。

        夜色下,口袋中的手紧握,他确信自己可以抓住些什么。

        而红发的同伴对于他这种行为一贯嗤之以鼻。

        “这种场合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人。”

        “那你整天和尸体打交道就能有收获了?”

        院内嘈杂的人声掩盖了G的笑声,而后者却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你看,我这不是来享受生活了吗。”

        阿诺德自然明白G为什么要来这里。主人家的公子初出茅庐,便涉猎了一批数目不小的军火交易,而对象即是目前西西里岛上势力最强,拥有令人闻风丧胆之名的家族。

        “和彭格列的交易,是十天后吧?”

        “十天后,那边的经手人是西尔维奥。”G举起右手的酒杯一饮而尽,残留在杯壁上的暗红色液体顺着圆滑的曲面流下。“看来日子要难过了。”

        “日子什么时候好过了。”

        红发男人又不禁失笑,将酒杯随意放置在栏杆上,玻璃与石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是你的错觉。”阿诺德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个错误的选择。G说的对,合适的继承人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现在出来抛头露面的都是些只会吃喝嫖赌的酒囊饭袋罢了。

        但是自己还是来了,办公室冰冷的桌椅像是有什么魔力般的令他心生厌恶。他讨厌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哪怕是无功而返,也比得过终日在无所事事中度过。

        身着风衣的男人盯着玻璃门后来来往往的模糊人影,暗中揣测着他们各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像是无主的猎犬,仍保留着狩猎的本能。

 

        门外顾问的活儿并不好做。简单来说,就是什么都要管,却什么都不能管。Giotto离开之前并没有告知他如何保持与家族合理的距离,只拍着阿诺德的肩说“按你的方法来就好”,神色轻松得仿佛是在邀请他一起坐在庭院中喝茶。

        将不合时宜的嘲讽咽回肚里,后者只是抿了抿嘴便转身离开,他踩过前首领落在石板地面上的影子,将仍旧刺眼的阳光抛在身后。自此彭格列家族名为门外顾问的组织便成立了,其中招募的都是与前代自卫团毫无瓜葛的新人,这也是出于避嫌的考虑,身为监督机构理当不存在任何偏袒。

        除去两位。

        新人们当中流传着许多无法考据来源的传言,其中大部分是关于自家顶头上司的。有人说前任云之守护者另起门户是为了和二世对抗,有人说这是岚守为了初代首领再次归来东山再起做的准备。然而没人有胆子直接询问当事人,也没这个机会。

        阿诺德和G呆在基地的时间屈指可数。前者是处理完公务后便一分钟都不会久留,而后者根本没有多少人见到他出现在办公室。曾经有部下鼓起勇气询问前岚守,为什么要这样玩命工作。G仍旧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枪,随口答道:“那家伙成天大张旗鼓地搞扩张,不紧跟着等出事就晚了。”

        “那家伙”指的是新上任没多久位子还没坐热的彭格列二世,而他采取强硬手段统治家族,提升武力,吞并其他势力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然而即使这样,旁人也会百思不得其解。就算紧咬着不放,门外顾问身为监督者也并没有直接介入家族行为的权力,更别提己方的人力物力比对方的零头还差一截。

        局外人会问这样做的意义何在,而当事者却对此闭口不提。

 

        G手中的烟即将燃尽,而男人执烟的手扔静静地搭在栏杆上,青色的烟雾融进夜色里,消失在人群的喧闹声中。

        “听说了么,好像是波维诺也派人来了。”阿诺德没料到身边的人会挑起这个话头,不知如何作答,便干脆闭口不言。G也没盼望着能收获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也难怪,从发展势头上来说算得上数一数二,被邀请来这种场合也是理所应当。”门外顾问二把手用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吞入腹中。“你说Giotto如果知道了那小鬼现在做得风生水起,会不会感到不可置信。”

        “没什么会令他感到惊讶。”

        G听到这样的回答怔了一下,随后解嘲般地笑了。“说的也对,那个人总会想到所有的事情。”

 

        波维诺家族是在彭格列二世继位后不久便发展起来。其首领,初代自卫团最年少的守护者,起初并不被外人看好。“无非是个小鬼,怎么能成事。”“也就是一时半会被热血冲昏了头脑,等过段时间就会销声匿迹的吧。”诸如此类的质疑声和看热闹者大有人在。而现实是,在经过了短时期的动荡之后,这个新兴家族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在风起云涌的西西里岛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究其原因,除去首领本身的努力外,和家族的人员构成也分不开关系。

        据说在自卫团初代首领退位之后,家族内心怀不满的人并不在少数。一些人觉得不战而败实属愚蠢,而另一些人是纯属看Sivnora不顺眼罢了。波维诺便是聚集了这样一群人的存在:为现状感到愤怒的人,对未来充满激情的人,被过去困扰走不出心魔的人。家族便是为了这样的理念而存在:如果不能改变历史,就奋斗于当下,如果现实令人失望,就跨向未来。

        雨月曾来信询问昔日友人的现状,而在G的强烈要求下回信中并没有涉及波维诺的事。阿诺德对此并无所谓,他相信无论是事无巨细地告知也好还是有所隐瞒,那人总归会对情况一清二楚。他和G不同,丝毫不担心这样的情报会带给Giotto多少困扰。在很久之前那个男人就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所无法看到的未来,更别提现如今他们已经一脚踏入这名为未来的泥潭之中了。

        他只在内心期望,在想要脱身之时,能有必需的勇气和力气就好。

 

        “说实话,那小鬼比我们都有种。”G终于将手中的烟抛在地上,用脚碾碎,空出来的手将酒杯勾过来,其中的深红色液体所剩无几。“他能有勇气正面冲锋,我们却只能躲在这战壕里,偶尔才能伸长了脖子向四周看看。”

        阿诺德仰头,看向被灯火映照着发红的天空。“什么样的行动才算得上有意义,你是知道的。”

        话虽如此,他对G的话不置可否。想当初在走廊上遇到他都要躲着走的最年少的守护者,现在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家族首领了,他不禁在心中感叹时间的神奇作用。

        而紧接着,他便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如此不可理喻并为此感到愤怒。回忆过去从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被毫无意义的昔日琐事支配思绪。他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敌人的陷阱,无解的绝路,亦或是不可摆脱的往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使他停下步伐。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这里,不是吗?用自己的方式,孤身一人,将暖阳与日光抛在身后。

 

        结局尘埃落定之后,他再没有和加百洛涅进行任何私下的交往。不如说,不为旁人所知的私人会面早已在另一方的真实目的曝光之后就此断绝了。有且仅有一次称得上“见面”的场合,是在Sivnora继位之后,照例要举行老一套的庆典。那时的家族聚会上,阿诺德身为新成立的门卫顾问的首席,明面上并没有被公开邀请,而暗地里也少不了盯梢这类的行动。他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身份,在场的成员人人都知道他是前首领的守护者,并只当他是来和昔日同伴与刀剑相向之人叙叙旧情了。

        宴会厅内,他从摩肩接踵的舞会人群中跻身出来,站在大理石柱旁。灯火与杯酒摇曳之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某个身影,随即便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了——虽说这样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与平时终日挂在脸上的冷漠并无二致。

        彭格列战时的盟友,在二世继位之后也给予了慷慨的协助,如今是岛上可与彭格列分庭抗议的势力。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对于乔凡尼来说是理所当然。站在当局者的角度,阿诺德不禁想,这场战争的胜者,虽说也是被G送去地狱边转了一圈,但也算是唯一从这两败俱伤的相斗中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此时此刻的现身难说没有炫耀的成分。

        请不要误会,他并不会为此感到愤怒或是不甘,至少不会把这种感情表露在外。在识破那人的真面目之后,一边埋怨自己的迟钝,另一边阿诺德也不得不承认乔凡尼·加百洛涅的过人才能。真正令人胆寒的不是杀气外露的野兽,而是善于藏起獠牙,哪怕是面具之下的笑脸也无懈可击的猎人。

        他看着人群中黑发男人的身影,在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便转身离开。如今的相遇已没有任何意义,童话的结局早已落幕,连书页都被撕毁,在亲手点起的火光中燃烧殆尽。

        相碰的酒杯映照火烛的光亮,而他隐身于阴影之下。

 

        “有意义的行动……吗。”G举起手中的高脚杯一饮而尽。“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吧,在这点上我们半斤八两。”阿诺德没有开口反驳,现如今他们被自己的身份桎梏,每走一步与其说是向他人寻求合理性,不如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远在异国的友人并不知道,居于高位的对手并不知道。只有他们自己,对这不可视的未来,对这无可解的现实——只有他们对此心知肚明。正因如此要前进,正因如此要战斗,正因如此要捡起已破损不堪的旗帜越过那山岭,投身于温暖恍若昨日的阳光中。

        阿诺德直起身,迈开步子。身后G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这就要走了?”

        “仅仅留在原地的话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的人发出轻笑。“是啊,没多少时间了。”

        没多少时间了,我们都一样。在指针停滞之前,在表盘破碎之前,在昔日的回忆为锈迹吞噬之前,我们是否还可以将战火的灰烬抛于身后,面向未知的远方。因为“选择”的权利早已四分五裂,当裁决者的话音落下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哪怕最缺乏勇气之人也被卷入现实的洪流,趔趄地前进。

 

        他推开门,室内的光线顺着门缝挤进来,将外面的黑暗割裂开来。当阿诺德走入大厅中时,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露台上的背影再一次为黑夜笼罩。

        他穿过欢庆的人群,走进狭长而幽静的走廊,曾为人造灯光所夺去风头的月光此时终于有机会落在他的肩上。

 

        两侧的灯熄了,灯芯在风中晃动。阿诺德将手揣在衣兜里,向前走去。

 



注:

[1] Phosphene: 光幻视,揉眼睛时所见到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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