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尽头即是我们再聚之所。


这里是彭格列初代家族补完的主页,记录那些于原初光阴中未尽的记忆。

企划现已完结,之后可能有彩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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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家族补完计划/纳克尔中心】诸神沉寂

指环战,关于某一个人的过去,与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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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克尔。

 

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音节断裂却能够精准地穿透他的鼓膜,血液从断裂的血管中迸溅而出,刺鼻地气味呛得他一阵眩晕。明明不是他的血,但他胸腔中的心脏随着失信的誓言破碎成灰。面前斯佩德苍白的笑意渐渐扭曲化作泡影消散,模糊的景色凝聚在失焦的眼内,瞳孔蓦地收缩,无数个场景骤然交叠变换,远方的哭喊与记忆中谁托付的笑容混合在一起,随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他感到自己痛苦地跪倒在柔软地泥土之中,周遭的一切如海潮一般褪去,空白中留下他独自一人绝望地喃喃自语。

 

“求主垂听,求主赦免,求主应允而行。”

“我说话,祷告,承认我的罪[1]。”

 

【纳克尔中心/E3-P1-C2】诸神沉寂

 

#01

低烧的黄昏浸透了整片的天空,深灰色的云挡住了一轮即将溺水的太阳。少年坐在码头边上晃着自己的双腿,世界和黄昏一同沉降带来一种别样的宁静。码头上来往的人群中高跟靴踏在地面发出铿锵的响声,交易时讨价还价的对话与船只卸载货物的闷响盖不住无名水手哼唱绿袖子的旋律——那是他父亲在他连记忆都尚未清晰时经常哼的小曲,他早已听得双耳生茧,却也没有厌烦过。

 

孩童的成长总是速度惊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能再蹿多一公分,在闲不住的奔跑打闹中骨骼愈发绵密坚韧,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是少年。儿时常听的歌曲渐渐被时下流行的即兴谱曲[2]替代,稚嫩又不入流的调子混合着对未来的期望在大街小巷中流动不息。

 

他总爱在黄昏的时刻来这里,与承载着的历史无关[3],只是单纯地喜欢在日落的时刻一个人待在海边。他父母提起过海对面的旧世界,带着一些怀念与悲哀去诉说一个不会再度造访的故乡。但双亲的过去终究是少年所无法理解的,他拥有着的是属于自己的未来——因为那边的世界有着更完善的,没有被禁止的梦想[4]。

 

“纳克尔你果然在这里。”身后一个轻快地声音响起,他连头都没有回就猜到一定是自己邻居家的比尔趁着母亲忙着准备晚餐的功夫偷懒又溜了出来。

 

“经常偷懒可不好,你母亲会生气的。”纳克尔好心地劝道。

 

“总想着溜去英格兰的纳克尔什么时候有资格来教育我了?”比尔说罢狠狠地拍了一下纳克尔的后背,纳克尔重心不稳差点掉进海里,好在比尔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勉强把他又拉了回来。纳克尔有些无奈地转过头,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当事人毫无反省的笑容给堵了回去,“我说,去看比赛吗?”

 

“那我先说一句,你母亲生气的话可不要又赖我。”纳克尔警惕地扫了一眼那貌似纯真的笑脸,多次被这个鬼机灵地家伙“栽赃”他感觉自己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虽然提出抗议最后也没有多大用处但他还是希望比尔别老是拿自己当挡箭牌,毕竟他也不希望给自己的父母添麻烦。

 

“好的,没问题。”比尔拍着胸脯保证道——即使同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再现,纳克尔还是没有去计较的点了点头。

 

少年人对喜爱的事物缺乏抵抗力,对话中途纳克尔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在脑中开始预测今晚比赛的情形。虽说在这个新世界,拳击并不是什么流行运动,甚至被数个地区禁止搬不上台面,但沸腾的血液直冲大脑的兴奋感与少年那点没有由来的勇气一直是梦想生长的肥沃土壤,等待有朝一日开花结果。

 

毕竟他被赋予了这个名字,和梦想相同的缘分——纳克尔[5]。

 

“纳克尔你发什么呆啊,再不走我不等你了!”比尔这么说着,却已经跑出了数米远。短暂地回身朝纳克尔招手。

 

“抱歉!”纳克尔回过神来,赶忙追了上去。

十岁少年无忧无虑的身影隐没在渐浓的夜色中。

 

 

#02

“为什么要道歉呢?”

 

有个熟悉地声音这么问道,声音即使被刻意压低也不容忽视其中的坚定,仿佛那张嘴里只会说出正确无误的话语,“纳克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纳克尔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堂的长椅上,视线顺着木椅的花纹一路延伸最后与披着黑色长披风的人目光交汇,随后被金褐色双眼中流露的担忧钉合。他有些不安地合起双手,黑色的外套中含着告别的隐喻,左手指腹传来粗粝的质感让他悲哀地意识到手中的凝结的血液属于已不存于世的同伴,他坚硬的拳头没能守护的话只能徒增罪恶。

 

“我本以为我能救他。”纳克尔轻声说道,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在颤抖,悔恨交加的感情随着战争开始之后仿佛永无止境的离别层层堆积,庞大的罪恶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对那些怀着理想的人们最终会在万能的天父那里得到安息的事实深信不疑,但这无法轻易缓解积压的痛苦。每一次葬礼都像是一个猩红的信号,提醒着他的无能与内心深藏的软弱。

 

虽然自他来到这片土地五年,到处都流传着自卫团的纳克尔出手只要三分钟就能解决问题的流言,但那只是不了解实情的好事之徒夸大的结果。他只是不能用拳击的方式战斗超过三分钟而已,因为他无法承担三分钟之后的苦涩的因果报应,仿佛那三分钟就是纳克尔一生的长度。

 

三分钟以后是悔恨,是恶魔附体,是他穷尽一生也洗不掉的血迹。他看到那双因惊愕而睁大的眼睛,挚友僵硬的身躯像是断线木偶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微张的嘴似乎还有尚未说出的话语。

 

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句话了。

 

接着他感到一阵钝痛顺着额头一路游走到四肢百骸,幻觉消失后眼前是G愤怒的表情和血流不止的伤口——他立刻明白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我以为我这次一定可以,但是我又失败了,也许G说得没错,我确实太天真了。”他这么说着,平日里阳光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苦笑,“能拜托您去帮我道歉吗?”

 

“要道歉你自己去和G说,我想他也不会真的责怪你。”Giotto的叹息声融进教堂微寒的空气中,他的首领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理想是谁都可以拥有的东西,只是实践需要付出代价。即使没有任何保证说理想的实现与期待中的未来是一致的,但是毫无行动必然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可以保证所有加入自卫团的人都有这个觉悟。”

 

“所以,如果你再继续自责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然后Giotto停顿了一下,紧绷的嘴角与皱起的眉心慢慢松开,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和。他看着纳克尔错愕又迷茫的神情,有些无奈但无论如何无法对着那样无辜的神情生气,于是再度开口道,“别想着什么都一个人背负,我们可是同伴啊。”

 

同伴,纳克尔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他想起首领,想起雨月,想起蓝宝,想起家族里的每一个成员,想到他们还都存在的这个人间,终于缓缓地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和遗体告别。首领在适当地时候轻轻地推了他的后背,说,“没事的,我们都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面对现实的决心在见到棺木的那一刻崩溃。一阵头晕目眩,他记忆里这本应属于另一个人的葬礼——而棺材中那张脸分明属于D·斯佩德。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03

那是一个悠闲的午间,波士顿初夏的阳光懒散地在皂荚树叶尖打盹,连微风穿过树叶缝隙的声响都能破坏当下的宁静。而近郊的牧场边却是人声鼎沸,除了本地的居民,还有不少趁着午休来凑热闹的纺织厂工人,幸运地获得自由的黑奴,以及一些带着爱尔兰口音的移民[6],对于一项不受待见的运动而言可谓盛况空前。

 

当地出名的常胜将军汤姆将要与横空出世的黑马纳克尔正面对决,仅仅是这个消息就能让人群热血沸腾。骚动的人群早已经开始在谁胜谁负上开始下赌注,纳克尔倚在场边歪斜的木桩上一言不发。木桩大概是随便找来的,四个角各一个,用麻绳连接起来就是个简易的拳击场,比赛过后就能轻松拆除。

 

比尔勉强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他的身边,问道,“自己站在场上感觉如何?顺带一提你可别输了,我可是把这个月的工资全压你身上了。”

 

“对手和我旗鼓相当,这次胜负率大概五五开,”纳克尔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回头就看见比尔一脸紧张地样子,估计是真的堵上了一个月工资,忍不住笑起来,“但是我可是要超过菲格[7]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止步!”

 

“那说好了,输的话你赔我一个月的啤酒。”

“我拒绝,饮酒有害健康。”

 

眼见纳克尔一本正经地准备开始阐述酒精的危害,深知其话痨可怕程度的比尔赶忙转换话题,道,“我说纳克尔,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选择拳击的道路,明明骨子里是个和平主义者。”

 

“热爱本身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去支持,但非要说的话,是因为希望自己有能力去保护什么”纳克尔迅速地回道,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的必要。

 

比尔被他奇异的回答给搞迷糊了,他完全不能拳击和守护之间的关联,在他看来这根本是彼此对立的存在。他迷惑不解地发问,全然忘记一开始这不过是随口一提,无关紧要的问话,“可是这不是一个攻击性的运动吗?老实说我参加拳击只是为了胜利时的荣耀感而已,顺带一提虽然我现在不如你,但我迟早会超越你的,给我老老实实等着吧,黑马。”

 

“我不会松懈的,毕竟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把你视作毕生的竞争对手了,”纳克尔看了他一眼,比赛前的紧张感在日常熟悉的对话中渐渐消退,他慢慢地勾勒出一个耀眼的大笑

 

“当然是我变强了才能守住自己想守住的东西,毕竟我有很多很多想守护的东西。”

 

 

#04

——可是你没能守住。

有人在虚无中发出嘲笑。

 

那一拳本应该是瞄准了左肩,却因为对方同时做出弯腰的动作,惯性带动铁拳最终直击心脏。受击者踉跄地倒退了数步,蓦地停住。双脚像是在地面上生出无米长的根,直直地扎到地底。接着,对方的表情因巨大的痛苦扭曲,五官挤成一团,如同是地狱中惨叫又狂笑的恶魔,尖牙利爪穿透血管,刺入心脏。

 

最后他眼睁睁地看着挚友失去力量,在一瞬间翻倒在地。

 

指骨传来阵阵刺痛,纳克尔尚未回过神来,时间随着感官上的冲击被强行定格延缓,痛苦的藤蔓攀上他的双脚害他动弹不得。恐惧与悔恨的感情交织而生,他害怕只要自己前进一步去确认友人的生死,他的梦想就会彻底被粉碎,过往的热爱化作乌有,昔日的努力也变得无意义,人类与生俱来的自私筑起高墙将他围困其中。

 

明明只是一场练习赛,谁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裁判朝着他摇了摇头,有些悲悯的神情,向着周围的人群做了一个哀悼的动作。好不容易赢了常胜将军的黑马,就这样杀死了自己的友人,实在荒诞可笑。

 

“比尔……”

 

他张口开言,嘴唇却在不断地颤抖。他被语言背叛,无论如何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时的玩伴与对手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与现实里那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不断交替。他的双腿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背上沉重的负担,纳克尔恍惚地跪倒在地。纳克尔无法控制自己的泪腺,泪水顺着眼眶涨潮,带着他无尽的悔恨溢出,在泪水涌出眼眶的前一刻,他低声呢喃。

 

“对不起。”

 

有那么一瞬间,泪眼朦胧的视野里,地上的对手似乎生出了另一幅熟悉的眉眼——他迟钝地意识到那是属于雨月的模样。可当他惊讶地抹去眼泪后,依旧是拳击场残败的现场,比尔仰面躺倒在地,明媚的阳光从天空直直下坠,刺入那双早已空洞的眼。死去的比尔半张着的嘴里留着尚未出口的话语。

 

年轻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未来是可以掌握在手中的,但已经失去的要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

 

 

#05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纳克尔找到G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工房修理前段时间因为阿诺德和斯佩德两个人(由于斯佩德的错误)大动干戈而破损的家具。他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知道站在门口的人是纳克尔,却一直没有停下手头的活计。直到纳克尔沉默了良久后一句道歉的话才抬起头,一双红褐色的眼睛平静地没有丝毫波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纳克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道歉。

 

随之而来的是难堪的沉默,纳克尔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不知是恼火还是迷惑。他撇过G右臂上的绷带与额角的淤青——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又暴走了多久,有些愧疚地闭上了双眼又睁开,带着不同的决意。

 

“你有什么怨言就直说吧,我都会尽力改正。”

 

又开始犯神父特有的坏毛病了,明明相似的对话都已经进行过无数次——G无言地注视着他,撇着眉显得有些无奈,最终烦躁地抓了一下自己的红发。纳克尔抢在他之前开口,平静地问道,“你是在想彭格列不需要累赘吧。”

 

这甚至不是一个问句。G没作声,纳克尔笑了一下,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虽然我们理念不合,但是我不能否认再一些特定的场合你是对的。不过,既然你不需要我的道歉,相对的我给你保证以补偿我的过失可以吗?”

 

“随你喜欢。”G再度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他总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纳克尔会觉得忙碌就像是他逃脱的一个借口。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只是需要去弥补自己的错误。纳克尔深吸一口气,缓慢又清晰地说道。

 

“向万能的天父起誓,我,纳克尔,从今往后绝不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而给你们添麻烦。”

 

尾音收束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斜射入房间的阳光渐渐消磨变得惨白,环绕在工房内的死寂最终被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撕裂。G背对着他坐在地上,半个身躯淹没在家具破碎的影子里,他说,“你不能依靠……”

 

——不能依靠子虚乌有的神明在关键时刻阻止你或者拯救你。

G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后悔,随即改口换作一句忠告,“趁着朝利雨月还在这里,去找那个闲人吧,‘雨’对应镇静的效果说不定能帮到你。”

 

纳克尔自然是明白G想要说的是什么,但他不会去怀疑自身的信仰。即使生活的沼泽牵绊他的步伐,将无始无终的不幸加诸于身,他都不会产生一丝的怨恨。他相信祂的爱,那必定是有目的和理由,只是无法被当下所理解,不然彷徨于世间的人们究竟要如何才能去相信他人的善意并将爱无私地给予——所有的原因都汇聚成一个焦点。

 

纳克尔爱着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人们,所以每一个错误都会被铭记在心。

即使世界可能如G所言那般,并不曾爱他。

 

 

#06

你已经放弃拳击了吗?

 

他听到有谁在说话,似乎是怀揣着某种目的对他说的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漂浮在半空中。纳克尔睁着眼却只能看到周围式一片茫然的灰色,像是一张布满尘埃的蛛网将他围困其中。他试着向前走了两步,脚还留存着踏在土地上的实质感,但眼睛依旧无法在一片虚无中对焦。他出于本能上的忧虑询问道,“是谁?”

 

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声音似乎有些落寞,纳克尔摸不着头脑。他肯定自己没听过这样的声音,那属于一个少年人,没有掺杂世俗气息的声响。他搜肠刮肚地将自己儿时的玩伴挨个清点,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与这个声音有着相似的地方。最后他略显遗憾的放弃了思考,说,“我不记得了。”

 

看不见身影的人传来难过的回话,“你把我遗忘了,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变得和他一样一无所有。”

 

他?

 

“斯佩德。”

 

他辨认出那个名字的每一个音节,随后天旋地转。

 

 

#07

一个周前,夏季的神经末梢从大地的脊髓中被彻底地剥离,周遭的空气染上了秋的色彩。即使如此也不比他故乡,巴勒莫的秋季缺乏交叠的色彩,缺乏侵蚀皮肤的凉意。纳克尔发现背井离乡不过九年,他就已经像个老头子一样开始偶尔怀念波士顿的雪。

 

“纳克尔?”

 

雨月的声音从对面的座位传来,纳克尔被一把拉出回忆,他下意识地抬手,指节触到十字架的末端又立刻收了回去。

 

“抱歉,究极地走神了。”

 

“没关系,作战会议已经结束了。”雨月笑了一下,纳克尔发现对方眼中有点隐隐约约的担忧,但他看得不真切。

 

“有时候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你是说斯佩德的事情吗?”

 

雨月没有应声,暧昧的沉默算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其实是不可避免的,艾琳娜的死只是砍断绞绳的最后一击。分歧早在久远之前就已经显露,无数个迹象都暗示着同一个分道扬镳的结局。但就算能够注意到被他们刻意忽略,在被实现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可能性,即使微乎其微他们也更乐意去相信一个没有鲜血浸泡的未来。

 

纳克尔不是不能理解斯佩德,其实他兴许是这里所有人中最能理解他的存在。因为自己的过失而痛失至亲至爱的罪恶感日夜折磨,再宽厚的微笑背后都积累着夜不能寐的悲哀。只是他选择相信神明,深知过往已经无法改变,只能背负罪孽的十字架彳亍。而斯佩德,那个背负着恶魔之名的男人,企图用偏执的怒火将罪名归于这个冷漠有不公的世界,在自身燃烧殆尽之前都不会停止复仇。

 

但看到永夜中斯佩德的崩溃的泪水,纳克尔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借由信仰在不断逃避罢了。

 

“恕在下冒犯,纳克尔你有把握对斯佩德下杀手吗?明明你……”

 

明明你立誓再不杀生。

 

“如果是必要的话,”纳克尔停顿了一下,“毕竟首领也说了,斯佩德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对付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的镰刀收割我们的头颅。”

 

雨月又一次沉默了,他偏过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困扰地笑了起来,说,“说来惭愧,在下可能做不到吧。在下甚至还不能完全相信他已经与我们为敌的事实,毕竟他曾经也几乎为家族豁出性命。”

 

“这种事情没必要勉强。”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一个声音骤然响起,哂笑着质问他。

——你真的做得到吗?

 

纳克尔惊觉,眼前是斯佩德倒下去的模样,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像是当年倒在他面前的比尔,像是要否定他自那以后全部的努力一样。

 

他的手再次沾上不属于自己的鲜红。

 

 

#08

“你已经放弃去守护了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发问,但他哑口无言。

 

#09

纳克尔没料到他和雨月会最先碰上那个叛徒。

 

十月的冷风透过他外套,衣角翻飞恰好能挡住基地东侧冒出来的火焰。地面残留着上午一场大雨的余音。斯佩德和雷纳托挡在他们面前,意图昭彰。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着他们挥了挥手,说,真巧啊,又遇见了。

 

“可以的话在下不是很想再见到你。”雨夜冷静地回答,右手已经触及怀中藏起的刀刃。气氛紧绷下一秒就要断裂,斯佩德却只顾着笑,仿佛没有动手的打算,他说,“你看天空又阴云密布的,巴勒莫的天气还真是变幻莫测。”

 

“说实话我觉得不要改变会更好。”纳克尔说,他发现自己真的面对斯佩德的时候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复杂。痛恨,同情,甚至可能还有那么一点指望他良心发现然后回心转意的奢求——但那终究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说,那天其实在下雨吧?”斯佩德仰起头,仿佛没听见纳克尔的话一样自顾自开口道。

 

话音刚落,镰刀的冷光划开了尚未结束的对话,纳克尔和雨月分别向着两边躲开。斯佩德丝毫没打算给两人喘息的空隙,数张扑克牌在雾属性的加持下匕首一般地席来,更夸张地增加了纳克尔和雨月的距离以防止两人协力攻击。

 

雨月被雷纳托挡住,在水能导弹的请款下对上雷电自然是相当不利。纳克尔正打算去帮忙,斯佩德的巨镰就在下一秒劈头盖脸地迎面而来。他不得不向后倒退数步以避开攻击,斯佩德紧追过来,出手连贯几乎招招致命。纳克尔却没有反击,只是不断闪避。

 

“nufufu,明明紧紧握着拳头,却不打算用上吗,神父?”斯佩德趁着他一个躲闪的空挡,以镰为轴抬高重心后就给纳克尔的腹侧狠狠地来了一记飞踢。纳克尔来不及防御,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又很快意识到危险地向后翻身躲开对方紧随其后的第二波进攻。

 

纳克尔勉强站起身来与斯佩德对峙,伸手抹去了溅上眼角的泥。

 

斯佩德当然知道纳克尔一旦超过三分钟就会失控的事情,所以他有无论如何都能够赢的自信。单纯的躲闪只是消耗体力,等体力耗尽就结束了;至于反击,那只要斯佩德撑过三分钟也意味着他的胜利。虽然这么一来恐怕是来不及去接应乔凡尼了,不过加百洛涅的首领既然有本事抢大空的指环自然也应该有能全身而退的对策。

 

“没事的!”雨月地声音从花园的另一侧传来,“我在这里。”

 

没时间继续犹豫了——纳克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卷绷带迅速地缠在手上,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斯佩德,宣言道,“三分钟内打倒你。”

 

“真是残忍啊,”斯佩德耸了耸肩,仿佛并没有感受到来自敌人的压迫。轻松地挥着自己复仇的镰刀,一脸受伤的神情,“好歹也是昔日的同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纳克尔用拳头回应了他的没有诚意的怨言,铁拳撞上镰刀的侧身,他瞥见银色的刀面上斯佩德疯狂的笑容。

 

#10

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场,只剩下少数的人还留在墓地为同样在此地长眠的其他家族成员清理门户,倾诉些只能告诉死者的衷肠。天气晴朗得不可思议,温暖明亮的光芒在眼睑上灼灼燃烧,纳克尔不得不伸手短暂地遮挡才能看清四周。斯佩德半蹲在新立的墓碑前,纳克尔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斯佩德垂着眼,紫色的瞳孔镀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他抿着唇,全然没有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模样。

 

无数的牺牲并不能麻木他们的感官,每一个死亡都倾轧在双肩,越发称重的负担也并未拉近期许中的未来与现实的距离,全部的牺牲仿佛一文不值,生命轻贱如蝼蚁。但他们却早就没了放弃的权利,一旦放弃就是对迄今为止所有努力的否定——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牺牲,为了什么荒废了青春年华。

 

斯佩德转过头来望着他,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纳克尔,你为什么相信神明?”

 

“因为人类需要救赎。”他停顿了一下,纳克尔认知中斯佩德虽然叛逆但依旧是有信仰的人,他不太明白对方这么询问的意图,毕竟他本人从未对天父的存在产生过怀疑。

 

“那么,祂救了我们吗?”

 

“你知道……”纳克尔打算解释一下平日在教堂里说过千百遍的道理,却被斯佩德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圣经》里那一套我都知道,但祂抛弃了我们,祂对我们的苦难坐视不理,”斯佩德停顿了一下,短暂地换气以调解自己突然激动的情绪,“这么多人死了,我们不断地失去,可世界也没有因此好起来哪怕一点。”

 

“人类背负罪孽而生,苦难是对我们的考验,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获救……他们一定都会在祂那里得到了永恒的安宁。”

 

“你真的信吗?”斯佩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他无视了对方话语中的嘲弄,坚定地回答道。

“我相信。”

 

所以你杀死了我,为了你所坚信的,无关紧要的正义。

 

这是斯佩德的声音,与平日的戏谑不同,声音中只有藏不住的疲惫。纳克尔想否认,但猩红的记忆铺天盖地他根本无法找到证据。他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斯佩德临死之前的模样,那张写满疯狂的脸上被憎恨与震惊所取代,五官扭曲写满了不甘心——他的拳直接贯穿心脏,斯佩德嘴角止不住的血液洒在他的小臂上刻下撒旦诅咒的烙印。

 

他心中没有为了这样的胜利所产生的喜悦,只是悲哀。

 

“我行了正确之事,主定会宽恕我的罪行。”

 

是这样吗,不依靠神明你就无法原谅自己吗?

 

纳克尔没有作声。

 

——懦夫。

 

斯佩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的吐息被无边的灰色吞没。纳克尔迷茫地注视着虚空,他的四周变成了一望不见底的深渊,深渊在凝视着他,从地狱的火焰中传来狞笑声包裹着他。他依旧相信着,却不知这份信仰究竟是何时开始变质。

 

 

#11

“纳克尔,你还不回去吗?”

 

雨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力过度搅动了气流,呼啦啦的声音像极了教堂边白鸽的振翅。纳克尔愣愣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墓地里只剩下他和雨月,斯佩德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抱歉,好像站着睡着了。”

 

“最近确是忙碌得异常,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一下。”雨月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作为保守的异乡人这样的举动多少还有些僵硬,但其中关切的心情已经从掌心传来。纳克尔明白正是因为这些同伴的存在他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未被击倒,也正是因此他才无法去想象其中任何一个人不在了的恐怖情形。

 

“但是能站着睡着还真是厉害啊。可以和斯佩德那种睁着眼睛在会议上睡着的技能相提并论了。”

 

“究极地做了噩梦。”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果然最近还是太累了,对方不解地偏过头,一脸迷茫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梦到斯佩德叛变,然后我杀死了他。”

 

一声叹息,雨月移开了目光,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没有犹豫。

 

“纳克尔,那并不是梦。”

 

#12

“纳克尔?”

 

他回过神来,手中翻了一半的书本直直滑落,在地上折了页。纳克尔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捡,那可是他从隔壁罗伯特先生家借来的书,那位嗜书如命的先生要是看到自己书籍被如此践踏恐怕是要心痛好一段时间的。

 

“纳克尔,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走神。”

 

说话的人是比尔,十六岁的年纪正是少年意气风发,黑色的额发剪得干净利落,面色红润一幅能征服世界的模样。他挑着眉,双手在胸前环起,因为被无视而有些不满地盯着纳克尔。纳克尔做了一个抱歉的动作,比尔立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总是不太能对这个就算吵架都会显得没有着力点的家伙真的生气。

 

“你知道我的父母反对我……我真的不希望他们对我感到失望。”纳克尔说着,无奈地笑了一下,笑得十分苦涩。打算成为拳击手的事情正式向父母提出后毫无意外地遭到了双亲的强烈反对。这种高风险违法活动能得到支持才显得奇怪,但是这么严厉地遭到反对还是纳克尔生平第一次。

 

“你啊,该不会是打算放弃了吧。”比尔眯起眼睛,怀疑地盯着他。

 

“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听罢,比尔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起来,“你这家伙就是在这种地方犟得可怕啊,不过这才对得起你纳克尔的名字。”

 

“这不是应该笑的事情吧。”纳克尔有些无奈地回道,虽然心知比尔绝对没有在听。

 

“所以你赢就好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就好了,不论多么痛苦都要继续走下去就好了,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你的。”比尔一把搂过他的肩膀,像是小时候庆祝他们中意的选手赢得比赛时庆祝那样。

 

他说,“纳克尔,你明白了吗?”

 

 

#13

他的双手穿过冰冷的水珠,怀念的冬季从温度中渗入骨髓仿佛他正陷在波士顿的大雪之中。屋顶上的雪顺着砖瓦的纹路下滑成原始的水,垂落在他低垂的头颅之上,后脖颈暴露于尖锐的冰棱之下。胸前的十字架紧贴着心口,他的主给予他启示,他将恒久流浪,却又不会真正离家。

 

“纳克尔,你好些了吗?”

 

是雨月的声音,他渐渐清醒过来,头脑含混地忆起是他还在巴勒莫,并且现在身处一片开阔的草地,因为他拜托雨月陪他训练突破三分钟的难关——想到这里他猛地清醒过来,视线慌慌张张地游荡着试图定位声音的来源,却发现对方竟一直站在自己面前。

 

“纳克尔?”见纳克尔没有应声,雨月的声音稍显焦急。

 

“抱歉,我又失去意识了,”他失落地回答道,“给你添麻烦了。”

 

 “比起变成落汤鸡的你,我想自己还算不错,基本没有受伤,”对方听罢,轻笑了一下否定了他,”况且,我们是同伴,所以这点小事就不要再介怀了。”

 

他突然意识到,雨月斟酌用词的习惯会让他在说话的时候有明显的停顿。

 

#14

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他几乎是荒诞地以为他全知全能的天父显现,要定他的罪孽。他看见人像是稻草一样倒伏,牺牲者的血液在他脚边汇聚成河。亲人朋友的哭喊之声撼天动地,他们的眼泪早已干涸,双颊淌下的是温热的血液,化作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要叫施暴者入地狱之底。他自知他也不过如此,不论杀人的原因被怎样光鲜亮丽的理想或是正义包装,双手一旦沾染上血液那刻开始他就是魔鬼的同谋。

 

气温低到了冰点,周围是灰色的雾气,但他能感受到亡灵在身边游走时痛苦的低吟。纳克尔睁着双眼企图在这片雾里寻找到任何有实际形体的存在,周遭的死寂是对他徒劳的嘲讽,此处空无一物。

 

“在那里作孽的人,已经仆倒。他们被推倒,不能再起来[8]。”

 

他看到了泥泞的地面,一双膝盖粘着雨后的泥。

 

“纳克尔!”

 

视线像是被吸引过去那样,他看到雨月紧张地飞奔过来。花园里的泥土像是被人翻过一样,零零碎碎地混着堇花和雏菊的根茎碎成数段的尸骸。他不解地望着这个花园,并没见到敌人的身姿——已经胜利了吗?他已经杀死叛徒了吗?那他的拳头为什么快要落在雨月的身上了?

 

眼前的雾气再度遮盖了真实,他再熟悉不过的雾。

 

遥远的彼方传来熟悉的旋律,绿袖子泛黄的音符里写回不去的少年时代。黑暗产生了波动,独属于少年轻快的脚步声在其中沉浮,他踏过港口的桩,穿过拳击场地鼎沸的人群,最后随着一艘远行的船消失了踪影。留下一个孤独的青年站在海港眺望遥远到已经再也见不到的故乡,岁月在他的眼角和眉间留下少许的痕迹,磨损的心在此地得到了休憩。青年人紧紧地攥着胸口十字架的双手布满了伤痕,纳克尔记得每一道伤痕的由来[9]。一道伤痕,一段刻在脑海深处荣耀的记忆,以及小拇指骨上,他今生悔恨的烙印。

 

青年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那样,转身过身来。

 

已经放弃了不打算继续走下去了吗,要放弃去守护了吗?

 

——原来那些都是我自己的声音。

他模糊地思考着,蓦地想起这当初被谁所寄托的话语。

 

“因为我知道我的过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10]。”

大雾坍塌,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15

纳克尔睁开眼睛,凝结的血液黏着眼皮,视野因此只剩下一半。天空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他想自己大概又因为超时而失去意识很久,余光中基地燃烧着的火焰也已经熄灭,看来也不用着急着去找首领了。

 

他机械地转动着眼球,终于注意到在一旁正坐着的雨月。对方白色的狩衣上染红了一大片,似乎并且有继续扩大的趋势,雨月破碎的刀刃散在四周,尖锐的白光刺伤了他的眼。雨月的脸色很苍白,即使气温不低他的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的寒冷微微颤抖着。但那张脸上没有丝毫的怨恨,维持着几乎异样的平静。纳克尔张嘴,嗓子已经沙哑得难以辨别所说的话,但他还是挣扎着企图开口。

 

“不要道歉。”雨月仿佛早已知道他要说什么,温和地笑着阻止了他。笑容很快就从脸上隐去,他已经虚弱得无法继续维持一个笑容,“你终于能做到自己清醒过来,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纳克尔,我很高兴你没有放弃自己。”

 

“……你的指环。”纳克尔注意到雨月压着的右手并没有在流血,那是他平时佩戴指环的手。

 

“刚才混战太乱了,在下找了个地方先把指环藏起来了,请容许在下休息一下再去取。”雨月抬起捂着伤口的手似乎打算比划一下,很快就因为剧烈的疼痛不得不收回,“如你所见,在下现在要移动稍微有点吃力。”

 

“……是么。”纳克尔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这个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温柔,明明已经是一幅现在就昏倒也不奇怪的状态了,还在努力维护着他人脆弱的自尊,“那我杀死斯佩德了吗?”

 

雨月停顿了一会才说,“那家伙受伤了,但我想应该还没有致命。”

 

“这样啊……看来是彻底被他耍了。”他已经没力气去愤怒了,Giotto说得一点没错,对方不会留情。他支着膝盖起身,必须尽快去找来医护人员,雨月的冷汗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角渗出,混合这雨水迅速地凝聚,沿着脸颊的侧线连续不断地下滑。

 

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下意识地动作在到达意识边缘时刺伤了他混乱的记忆,手又在瞬间松开。

 

“纳克尔。”

 

他正要走,突然听见雨月这么喊他的名字,平静而安详,“我们可是同伴,不要独自一个人承担全部的责任。”

 

——我们是同伴,他面对着这句熟悉的发言愣了一拍。

 

然后他蓦地听见了谁压抑的啜泣。

 

END.

 

 

注释:

[1] 圣经:但以理书 9:19-20

[2] broadside or song sheet。当时美国的一种有词却没有歌的民谣流传形式,歌曲的调子通常是即兴的。

[3]纳克尔出生地设定为马萨诸塞首府波士顿。波士顿港口发生过什么大家都知道吧(笑)。

[4]当时比较规范的拳击比赛是在英国,也就是海对岸的旧世界。

[5]纳克尔名字的拼法和英文中素手拳击(Bare Knuckle Boxing,也简称Knuckle)是一个词,且19世纪初期到中期一直是素手拳击(或者称为裸拳),没有手套。

[6]19世纪40到60年代美国迎来了大规模移民,大多是爱尔兰人(大饥荒逃亡)和德意志人。且由于丘纳德远洋轮船公司在40年代开通了英国到纽约和波士顿的定期航船,这些地区的移民数量在当时十分可观。

[7]詹姆斯·菲格,世界上第一位裸拳拳击冠军。

[8]圣经:诗篇36

[9]素手拳击对手的伤害很大,经常会受伤,是故留有伤疤。

[10]圣经:诗篇51

 

不是很重要的附注:纳克尔的出生时间设定是1831年。到西西里是1854年,也就是23岁。

雨月的指环被抢走了但他为了不增加纳克尔的负罪感说了谎(虽然直接被看穿了两个人谁都没说出来),最后哭声是纳克尔自己的。

中间涉及幻术与现实的交替(基本是D以纳克尔过去经历的事件为蓝本造出的幻术)以至于看起来很混乱的话,十分抱歉。

 

最后,对不起我写崩了(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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